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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一章總商高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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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商的競選如期進行,這次只有兩個人參加,一個是楚秋,另一個是高尚。

十三行內其他行業的行商具備競爭總商條件的也是不少,只是因為李侍堯的一句“絲綢之業為十三行與夷商貿易之根本”,而將那些行商排除在外,失去了競爭的資格。這也是順了鐘音、滿春豪和陸通三位大人的意,他們自然也是表示同意這麽做。

楚秋這次沒有在競選總商的當場再敢講與山西票號上的資本合作,雖然山西票號因為他家沒有競選上絲綢行領而急迫上門尋要股銀,但是聽說了楚秋還有競選總商的機會,也是緩和下來了態度,再次重申之前的合作協議仍然有效,等到楚秋這邊有了消息之後再作計議。

楚秋重點講了自家“飛鴻行”作為閩商的出身,在閩商及在粵商之中的影響力,因為他知道,作為總商如果缺了“影響力”這條絕對是不夠格的。當然,他說出了自己的優勢之後,也是得到了包括繹如、“東興行”謝東家等人的熱烈響應和支持。

同樣,高尚也不敢老調重彈,知道再搬出了“天寶行”和“孚泰行”來,有可能還會被別有用心之人抓住口實把柄,做起不利於他的花樣文章來,再有,他也是感覺一味強調與他人合作作為競選的資本,也是很掉身價的事。

既然楚秋說起與閩商、粵商的淵源來,高尚更是頭腦靈活,他從與潘啟、梁東家、易東家等公行之內老資格的人說起,重點說了他們對於自己的信任和支持,側面表達了自己有著良好的人脈做基礎和支撐,更是說了自己浙商的出身及與東印度公司代表亨利良好的私人關系。

高尚與梁、易二人的關系暫且不說,為什麽他敢說與潘啟的交情有多樣的深厚呢?

因為今天潘啟沒來!高尚他想說什麽就是什麽。

就是潘啟真在場,他也料定潘啟不好意思大庭廣眾之下起身來否定,至於他言說的與東印度公司代表亨利那裏如何如何,也是同樣的道理,拉大旗扯虎皮是高尚慣用的手段!

而楚秋不單是實話實說,他也確實是忘了提與洋商之間的關系,這也是競選總商很重要的一個籌碼。

潘啟自動退出了競選,這讓高尚是長長地出了口氣,因為他沒了最強勁的對手。

潘啟要是來了,就是站在這裏一句話不說,也會給他帶來無形的巨大心理壓力,或許就是所謂潘啟自身帶有強大的氣場,不得不讓他感到畏懼!而眼前的楚秋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裏,他認為楚秋站在這裏無非就是給他高尚錦上添花來了,樣子雖說傻了點兒,但也是一個很好的陪襯。

楚秋和高尚兩人發自肺腑慷慨激昂地演講完畢,所有的行商也是大致有了自己的判斷,“飛鴻行”與“德慶行”都是三等行商的底子,按照二人在眾人面前演說的實力上來講,可以說是旗鼓相當,平分秋色,但論自家真正的實力來講,楚秋是勝於高尚的,並且高尚差的還不是星星點點的差距。

反過來要說日後作為總商需要具備的影響力上來講,高尚又比楚秋更勝一籌,因為高尚言說的那些關系都好似是用膠水粘到了一起似的,憑你想掰都掰不開,並且從他的話裏話外的意思來聽,他還得到了洋商的支持,這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。

可無論你說的是如何的冠冕堂皇、天花亂墜,可那只是給了你一個表現的機會而已,或者是從此稱王成候,或者只是個跳梁小醜,你都說了不算,最後的決定權都是掌握在這些大人們的手裏。

李侍堯和滿春豪見潘啟沒有來,自然都感覺很是奇怪,這麽一個最具競爭力為什麽反而到最後棄權了呢?就是連個人影子都沒有見到!

有疑問歸有疑問,這也讓這兩位大人都安了心,因為潘啟不來參與競爭,李侍堯可以一心為繹如的請托而去做扶植楚秋的盤算。滿春豪也可以心無旁騖地給高尚說上幾句好話了。他們二位平日裏都是與潘啟有要好的交情,如果潘啟參與了競爭,還真得傷上他們一段腦筋才行。

鐘音倒是相對簡單了許多,高尚事先就已經和他通了氣,當然是要向著高尚說話了。而陸通先是在行領競爭之事上支持了楚秋家,再之後,他知道了高尚的家裏背景靠山,又經高尚游說攛掇,不自然地就失了平衡,在心裏就傾向於高尚了。陸通當著眾人的面,自然還是不能對楚秋說長道短,那樣無異於自己抽自己的嘴巴,但那到了他們四位大人在小黑屋裏商議的時候,最終還是給高尚站了擂臺。

四位大人裏面,當然還是李侍堯官最大,說話最硬氣,也最算數。但是,此時的情景卻於那日競爭行領時大有不同,今天鐘大人、滿大人、陸大人是異口同聲地支持高尚,任憑李侍堯如何為楚秋維護說話,這三位就如那成群的豺狼轉圈圈一般,困住了李侍堯這頭獅子,讓他得不了解脫。

自古官場上決議行事都是要的“名正言順”四字,李侍堯體量再大,終歸是以一敵三,並且他面對的可不是尺板鬥食的一撮官輕勢微小吏,他們這幾位都是拖青紆紫、珥金厚祿的高位極品,也都是官運亨通可以直接與皇上說得上話的達官顯宦。

眾口鑠金的道理李侍堯是懂得,謙光自抑、趨舍有時的道理,李侍堯同樣知曉,他權衡利弊之後,終於同意了三人的意見,當著眾位行商的面,任命高尚為“廣州十三行”的總商,自宣布之日起走馬上任。

想想此時高尚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情?有可能在《康熙字典》裏也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的,或許用“欣喜若狂”四字也只能是描述他大概此時激動的樣子。

高尚也是不自覺地捋了一下發生在自己身上近三年來的事情,從那次朝廷評議生絲之事起,沒有一件事情是最終讓他如意美滿的,而今天,爭得了這“廣州十三行”的總商之位,真正是他高尚光宗耀祖、揚眉吐氣的時候到了!

高尚先是對四位大人的信任與支持表示感謝,並表白下了自己要帶領眾行商將“廣州十三行”經營好的信心和決心,又對眾行商說了許多勉勵鼓舞的話語,可謂圭角畢露,出盡了風頭。

送走了四位大人,眾人也是慢慢散去,議事廳裏也就只剩下了高尚、梁東家與易東家三人。高尚自然是坐在了平時潘啟坐的那主位上,梁、易二人分列左右兩側坐下,高尚顯然是還沒有從剛才那興奮勁裏出來,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,但他也是在心裏一再告訴自己,此時他高尚已經是總商了,要穩得住才行。

梁、易二人先是對高尚表示了祝賀,之後,梁東家說:“高老弟,雖說你這總商位置得來的輕松自在,但是實權卻已不可與潘啟那時在位同日而語......”

高尚見梁東家對自己說話還如平常稱呼,心裏已經是很不舒服,又聽梁東家要有潑冷水的言語出來,他更是厭煩,他打斷了梁東家的話語,說道:“梁東家,權力是實是虛,得看握在誰的手裏。旁人我管不著,但是到了我手裏,自然就有它的用處,你就不用替我操這個心了!”

梁東家見高尚剛剛爭得了這總商的位置,屁股還沒有坐熱的光景,就和自己耍起了總商的威風,擺出了一副官架子,自然也感覺如同吃了蒼蠅一般惡心。

明知是自討無趣,但梁東家還是要把話說完:“話雖這麽說,但對那繹如還是不得不防,她現在是絲綢業的行領,我們的絲綢貿易以後都得經她的調度派遣,就是你這總商也是奈何不了她什麽的。還有那純如、潘啟等人都不是善類,想來,我們的日子以後並不會太好過。”

“說完了嗎?”高尚斜著眼睛,冷冷地問梁東家。

梁東家也是報之以冷漠的態度回答道:“說完了。”

梁東家見高尚對自己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,心下也很是憤懣,他說這些完全是為了高尚好,讓他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認識,也為了大家的長遠利益打算,讓高尚不要貪圖眼前得來總商的虛榮,而是要靜下心來及早謀劃一下未來,畢竟在座的三人都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人。

實際上,梁東家也是在想,要不是受了你高尚的連哄帶騙,說不定此時坐在這位置上的人就是我了,何苦我要這般與你說小話!

“呵呵,我告訴你,他們這些人都不足為慮,你們等著看好戲也就是了。好吧,時辰也不早了,散了吧。”

梁東家和易東家兩人對視了幾眼,這都說官升脾氣漲,還沒見過高尚脾氣長得這般快的!現在就是想商量點事情來,都要看他高尚臉色行事了,還是一副不搭不理的樣子。兩人同時起了身,也並沒有向高尚說什麽告辭之類的話,徑直走出了議事廳。

出了門,梁、易二人也是在關於支持高尚成為總商的問題上先是互相指責,後來又都是自責,他們這兩個老江湖,怎麽著就看走了眼,讓這如狼似虎的高尚扮成了綿羊羔子給誆騙了呢!但兩人知道,後悔歸後悔,現在是木已成舟,已經奈何不了高尚什麽了。

這時候,潘福見議事廳已經沒有了旁人,也是走了進來,對著高尚說:“東家,我們也該回去了。”

“急什麽?坐,坐。”高尚用手一指他旁邊的座位,對潘福吩咐道。

潘福坐了下來。

“這回我做了總商,我們的煙土生意上更會做得是順風順水了,那滾滾的財源就是想擋都擋不住的,你好好和我幹,大展宏圖的日子到了!”高尚翹起了二郎腿,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對潘福說。

“東家,那你對生絲與絲綢本行生意作何打算?”潘福試探地問。

高尚得意地答道:“有煙土這麽好的生意,還何必在乎那些蠅頭小利?日後那生絲、絲綢無非就是掩蓋我們做煙土生意的一塊遮羞布而已,做做表面文章也就可以了。”

潘福點了點頭,“我明白了。”

高尚瞇起眼睛,手捋著光溜溜的大辮子,繼續說道:“比利那裏的貨源很少,滿足不了我們的胃口,他的力量也是很小,很容易露出馬腳來,你慢慢地把他這裏的路斷了,以免給我們帶來什麽禍患。”

“那我們的貨源從何而來?”潘福有些驚訝地問。

高尚壓低了聲音說:“我已經和東印度公司的代表亨利談好了,日後我們從他這裏走貨,東印度公司的實力可謂雄厚,不是比利等洋商可攀比的,與這樣的人家合作,我們的風險也是最小的。”

潘福聽了也是不由得對高尚豎起了大拇指,“東家的心思神鬼莫測,實在是高人一籌!”

“聽著,以後改改口,人前人後稱我為商總!”

“好,我記住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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